中新网4月11日电 说到鲧禹治水的神话,一般认为鲧治水失败在于他采用堵塞的方法,而禹则依*疏导获得了成功。香港《文汇报》今日刊文称,其实,这种意见既经不起推敲,也不符合历史文献的记载。 文章称,大凡治水,都需要结合实际情况,将堵塞与疏导灵活结合起来,而且,即使是为了更好地疏导洪水,也需要在某些地方对洪水进行堵塞。堵塞与疏导犹如硬币之两面,虽正反不同,但岂有分离?据《尚书.尧典》载,当帝尧咨询治水人选时,四岳都举荐鲧,尧嫌鲧执拗,不肯用,但四岳坚持说鲧可以,尧不得已而用之。就这段记载看,鲧是善于治水的。尧起初不同意起用鲧,也只是嫌其不听话,并非不信任鲧的能力。屈原的《天问》曾质疑:“不任汩洪,师何以尚之?”林庚先生解释为:“鲧如果不善于治理洪水,为甚么又那么孚于众望呢?”鲧既善于治水,显然不可能只知堵塞,而不知疏导。
同样,禹治水也不是只疏导而不堵塞。《淮南子.地形训》明谓:“禹乃以息土填洪水。”息土,据说是一种可以随水势增高而增高的土壤,禹用息土堵塞洪水,这不正是他父亲当年采用过的办法吗?再有,《汉书.沟洫志》引《夏书》说:“禹堙洪水十三年。”堙,本字作“垔”,许慎《说文》:“垔,塞也。”可见堵塞洪水的方法,大禹一直使用了十三年。鲧禹治水之成败,显然不应在治水手段上去寻因。
文章指出,其实,鲧治水失败,不在于他不懂得疏导,而在于他执拗,更具体说,就是不听帝尧之教命。在《史记》中,尧说鲧是一个“负命毁族”的人。结合其它文献来看,鲧负的恐怕是尧的命,毁的恐怕也是尧的族。如《山海经.海内经》说:“洪水滔天。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,不待帝命。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。”帝尧既然任用鲧去治理洪水,那么,像息壤这样宝贵的抗洪物资本就应该早送给鲧使用,他不给,为甚么呢?洪水泛滥,要疏导,这个道理谁都知道。但是将洪水导向何处,却是个牵扯极广,利害攸关的大问题。鲧既然将帝尧阻挡洪水的息壤拿走,那么洪水会流向何方也就不言而喻了。这岂不就是帝尧所谓的“毁族”吗?
鲧窃取了帝尧的息壤,用在何处了呢?有人说鲧给自己用了。历史文献中有鲧发明筑城的记载。如《吕氏春秋.君守》篇说:“夏鲧作城。”《礼记.祭法》孔颖达正义引《世本》,也说鲧“作城郭”。不过,鲧即使真的发明了如何筑城,也没有证据表明他筑城是用息壤筑的,更没有文献说,鲧用息壤给他自己族人筑城以阻挡洪水。古代文献提到鲧用息壤,只说他用以堵塞洪水。如《山海经.海内经》郭璞注引《开筮》说:“滔滔洪水,无所止极,伯鲧乃以息石息壤,以填洪水。”
再者,屈原《天问》曾说:“鸱龟曳衔,鲧何听焉?顺欲成功,帝何刑焉?”按南宋洪兴祖的解释,此句是说鲧违逆帝尧之命,却听从鸱龟的曳衔。如果顺从帝尧的希望,怎么会遭受刑罚呢?不过,今人更喜欢将“顺欲”理解为顺从大家的欲望。就诗中来看,则显然是顺从鸱、龟的愿望。所以,推测起来,鲧窃息壤后,恐怕是给了以鸱为图腾的和以龟为图腾的氏族抵挡洪水,这样为民求利却遭帝尧的刑罚,所以常常为民生疾苦而叹息的屈原当然要表示一下质疑了。在《离骚》中,鲧被称作“婞直”,也就是刚直,这样的称谓似乎也不是为谋私利者所准备的。
总而言之,鲧治水失败,根子应在于没有处理好治水中各部落与氏族之间的利害关系,尤其伤害了帝尧一族的利益。
文章称,其实,禹也曾填洪水,填洪水,鲧禹用的都是息壤,这也在先秦传说中说得很明白,鲧禹治水的成败当就在于具体的筹划不同。《孟子.告子下》载白圭自认为比大禹更善于治水,孟子讥讽他说:“禹之治水也,水之道也。是故禹以四海为壑,今吾子以邻国为壑。”据此来说,大禹治水,似比他父亲更善于经营各方利益,至少不会将洪水引到帝尧那里去。
司马迁《夏本纪》说,鲧治水九年不成,帝尧提拔舜辅佐自己,舜刑杀了鲧,而后,禹又被四岳举荐治水,“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,乃劳身焦思,居外十三年,过家门不敢入。”其说较《孟子.滕文公上》所言“禹八年于外,三过其门而不入”,时间不同,但更主要的,“不入”变成了“不敢入”,虽然只是多了一个字,但却显示了司马迁对世态人生的认识具有非凡的深刻性。鲧禹治水的具体规划到底有何不同,我们无从知晓,但是,禹的小心谨慎的性格较之鲧的刚直执拗更适合协和万邦,则显然应是其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。 (王志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