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国文物报》8月17日第六版公布了山东沂水纪王崮出土的两件青铜器铭文照片，作者任相宏、邱波两位先生对铭文做了考证，并对前段时间发掘的纪王崮墓葬的国属进行了讨论，取得不少新的发现，颇受教益。作者将鼎定名为“芈孟子鼎”，并认为属于楚国的媵器，但细审铭文，感觉似有不妥。兹略陈己见，就教于学界。

      铭文首字是决定该器物国属的关键。任、邱释之为“芈”，并引《史记》《楚世家》《秦本纪》，指出芈为楚国之姓。芈为楚国之姓，殆无异议，但却只见于历史文献，铜器铭文中楚国之姓作“嬭”（“楚王钟”）、作“  ”（“曾侯簠”）。嬭（  ）即楚姓芈之本字，已是公论；而金文并未见作为楚姓的芈，也是不易之论。也就是说，“芈孟子鼎”中的“芈”应释为“華”（华）。

      华字金文常见，或作为人名如“邾公华钟”，或作为族徽如“仲义父鼎”等。华国作器也见于著录，如“华季益鼎”（《殷周金文集成》05.2547），为西周晚期器，铭文作“华季益作寶鼎，其萬年子子孫孫永寶用享”（附图）。益字，从杨树达《积微居金文说》卷四所释。该铭首字，杨树达未释，《殷周金文集成》释为华，甚是。可见，所谓“芈孟子鼎铭”实应称为“华孟子鼎铭”，华即华国，该器乃华孟子为其女中子即中叚之妇所做之媵器。遗憾的是铭文中没有提及中叚所属国名，以至于学者对纪王崮墓葬的国族问题产生歧义。

      关于华国地望，因华孟子鼎为媵器，不能据此确定华国的地望就在当地。“华季益鼎”虽为华季益自作器，遗憾的是出土地点不明，失去了指示地望的依据。不过，从华孟子鼎铭中眉寿之“寿”字上从“  ”而非“  ”来看，此器绝属于山东古国所做，而非来自南方的楚国。也就是说，华国的地望还是应在山东或其临境寻找。先前王献唐先生在《山东古国考》中，将龙口（原黄县）归城鲁家沟出土的“莱伯鼎”释为“华伯鼎”，归城为华国故城（135-145页）。此说流行不广，但从华孟子鼎和华季益鼎来分析，山东确应有一个名“华”的古国。《春秋左传》成公二年：“齐师败绩。逐之，三周华不注。……逢丑父与公易位。将及华泉，骖絓于木而止。丑父寝于轏中，蛇出于其下，以肱击之，伤而匿之，故不能推车而及。……丑父使公下，如华泉取饮。”文中华不注，山名；华泉，泉名。山、泉均以华得名，地在今济南市历城区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卷二十八上：“泰山郡，……蒙阴，华，宁阳。”班固“华”下注：“莽曰翼阴。”宁阳下注：“侯国。”翼阴不知何指，但由此知汉代泰山郡有叫“华”的地名，应该有更早的来源。

      总之，沂水纪王崮出土的芈孟子鼎应名为华孟子鼎，是春秋时期华国嫁女陪嫁之物。这个华国应是山东古国之一，地望或在济南至泰安一带区域，距离沂水纪王崮并不遥远。（作者单位：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）